畲族 少数民族 畲族家族话语畲家阵:畲民独立的家族话语文化工艺畲家阵:畲民独立的家族话语
据福建省肖厝区埭港镇钟厝畲族村的《钟厝村史》①载:曾有这一回事,安溪县善坛村族亲钟铭两1956年往云霄县修筑公路,不慎丢失钱包,被寨仔村一钟家小孩拾到。小孩见内有证件,知失者也为钟姓,便返家告其母后,主动送还。小孩邀钟铭两至村中,村里欲设宴款待,但钟铭两因对不上暗号,而遭冷遇。钟铭两莫名其妙,百思不解,回乡后,遂请教九旬高龄的乡老钟志觅,方知畲族子孙彼此相认时,须对暗号,即见面时要出示三个半指头,或道出三条半蔑的隐语,再或者写出一个“汝”字,(钟厝、鸢峰畲族村村史编修组编辑,钟振益主编《钟厝村史》, 第100~101页,1990年 5月 1日,铅印本。)意为盘、蓝、雷、钟三男一女。翌年,钟铭两、钟铭匣、钟江华等三人再度至云霄县,他们对上了暗号,村人大悦,特置酒菜招待他们,极尽亲谊。正如流传于福建省漳平市的畲族《龙犬王歌》所云:“千里来龙恩犬祖,山门叠叠住子孙/一竹劈成三蔑半,汝(南)云(田)冯(诩)颖(川)密相连/…”这则掌故表明了畲民家族话语的神秘性和亲和力,既有近宗的认同感又有远祖的一统性,在畲民观念里,家族的旗帜上总是深烙着民族的徽章。
畲族谚语(畲语称谚语为“插头话”或“凑头活”)云:“山哈、山哈,不是亲戚就是叔伯”;“凤凰山上好开基,同是南京一路人”;“蓝雷三姓共门寮,不共锅灶同族亲”。“民族即家族”的泛家族观念是畲民独有的秉性,因此,对远祖与近宗崇拜的同一性是我们认识畲民家族文化的基点。畲民的家规中多有独特的秘语,较为系统的见于《浙江省少数民族志》的记载:畲民祖先流传有许多秘语,用于考验外来的陌生人,来者除讲畲族语言外,还必须对答秘语,能应对者,便认定为真正的畲民,往往以亲人相待,否则,将不予理睬。因此,畲民出行时,都将对既定的秘语作必要的预习,以备路上突如其来的提问。较为通俗的应对秘语是:
问:一桁毛竹打几来(即“一枝毛竹劈几片”)?
若来者姓“蓝”,即答:“六来。”“雷”、“钟”两姓者,则答:“五来。’(因蓝姓以“大、小、百、千、万、念”等6字排行,而雷姓少“念” 字,”钟姓少“千”字,只以5字排行)
问:什么字头(指姓氏)?
若来者姓“蓝”,则答日:“钉角。”姓“雷”,则答日:“盖耳。”姓“钟”,则答日:“千字头。”
问:成未成人?
来者已经传师学师者,则答日:“成人。’朱学师者,则答日:“未成人。”
问:毛竹开桠没有?
来者已有子女者,则答日:“已开桠。’没有子女的,则答日:“未开桠。”
问:门前有几个踏步?
来者应按家中有几代人应答。
问:牛崽牵过栏没有?
来者为已婚者,则日:“已牵过栏。’未婚者,则日:“没有。”
问:家中有几块碗?
来者应按家中的人口数作答。
问:一个桔子分几片?
来者应按家中几个兄弟作答。
根据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的限定,上述秘语的具体符号的能指(表示成分)与所指(被表示成分)的组合关系,是一种非常规的替代性的结构,但一旦双方被有关语言集团或团体所认同,并经长期的约定俗成,两者即变成了相对稳定的固定关系,成为一张“强制的牌”,即只能这样运用和表示。而不能以其他方式替代。
民间秘语包括隐语、行话、切口、春点、杂话、市语、方语、黑话等。而畲民的秘语似乎都不属于这一些范畴,作为一种回避常人所知而又要求某一部分特定的人群所知的独立的话语系统,在上述秘语的应答中包含了“民族”、“家族”、“家庭”等三个层面的理解。这其中所蕴含的许多畲民家族的行为与规范将在下文中叙述。这种日常人与人的交通中外加的繁文缛节,反映了畲民的文化心理,在家族的认同中不厌其烦地加之于民族历史的追溯,目的是以对民族的确认来拓展对家族的承认,同时,又以对民族的确认来筑起凝聚本族与排斥异族的壁垒。畲民的家族话语的逻辑是建立在“民族一家族一家庭”的法则上的。我们在畲族乡村时时能听到的一句话语是“畲家阵”,或相对于汉人的“他们阵”的“自己阵”,此处的“阵”有“一伙人”的意思,这是畲民的家族话语中的一个重要的单词,对“畲家阵”的阐释,应在包含着“民族一家族”的双重意义上来理解。当然,因为民族是在家族象征结构和家族符号资本的基础上而形成的超族群的政治一文化体。因此,在既承认畲族“民族即家族”的秉性的前提下,又要在超族群的政治一文化的背景中,考察畲民家族文化的地域性的差异,即不是每一个畲族村落的家族文化中都有这种稳固、恒常而鲜明的泛家族观念,而是不同的生存环境的政治、经济、社会的作用的不同,使得这种观念或明或暗、或隐或显。(畲民家族文化 作者:蓝炯熹)